自此之后,在李明晞暂留在汴州的时间,修炼之余,就是去找曾枫灵。在一个月的交谈中,李明晞了解到了曾枫灵以前也是一个深闺少女,只是数月前因家中变故而沦落至此。问道是何原因,曾枫灵也只是一个苦笑说着家父病故。因为曾枫灵自称杜枫灵,年纪尚轻的李明晞自然没有跟她三月前的曾家联系在一起,只是感叹世道无常。
曾枫灵作为大户深闺,平日以来所修多是琴棋书画,但在现在却毫无用武之地。身子贫弱的杜梅芳年幼曾学过罗织,因而靠着罗织这数月勉强还可以糊口,不过也是朝不保夕了。
一月下来,李明晞跟曾枫灵也并非见面太多。毕竟两者皆有自己的事情,前者疲于修行,后者忙于减轻母亲负担。李明晞曾数次陪同曾枫灵去找工作,然而不是被拒绝,就是老板看了曾枫灵的姿色后便有着不怀好意的眼神,李明晞想都不想便帮曾枫灵拒绝了。明明两者后者岁数较大,李明晞因自幼性格直爽,而且为人果断,相比起深闺出来的娇弱曾枫灵,倒是更像姐姐了。
这日李明晞在休息之余,又再次去找曾枫灵。只见她脸色略为苍白,脚步不稳,近乎晕倒。李明晞吓得三步并两步赶往曾枫灵身边扶住她,一问。才得知杜梅芳病倒,所剩下的积蓄也拿去买药了,已是两天油米未进。
着急的李明晞不顾对方反对,直接抓着曾枫灵回去休息。曾枫灵执拗不过她,也只好让她陪同自己回家了。这也是李明晞第一次去往曾枫灵的家里,内心虽然是因为担忧对方身体而前往,其实也是有点小好奇,对方的家,究竟是什么样。
然后,到了目的地后,映入李明晞那澄清如水的双眸里,是一间略为破败的别院,墙壁开始生长青苔,院子里杂草丛生,中庭有一棵杏树,秋霜渐进的时节里叶子也开始枯黄。很多没人居住的房间门口积满灰尘,些许地方的房檐上有着蜘蛛网。这是曾家所拥有的别院之一,也是曾枫灵她们一直居住的地方,杜梅芳原本只是一名贴身丫鬟,一晚被醉酒的曾蒲凡强占了身子,意外有了曾枫灵,所以才会被收为偏房。她们母女俩作为曾蒲凡醉酒造成意外的存在,一直居住在这别院中,颇有冷宫的感觉。以前还有下人伺候她们,自曾蒲凡被害,曾家分崩离析后,没有任何背景,只是因为意外诞生的“杜夫人”母女俩,也就只能分得这所别院,而且还是因为大夫人的仁慈之下才能分到。只获得屋子,没了任何收入的母女俩,自然家丁们不久便四散离去,只剩母女俩相依为命了。
因为她们是偏房,一直居住这里,只去过本宅闹事的李明晞自然不知晓这里是何处地方,看着这破落的别院,也只是感叹世道无常。
李明晞把曾枫灵扶到了房间休息,随后想到她现在身子如此虚弱是因为缺粮少食,对方又不肯接受自己真金白银和买来的东西。她看着床铺上脸色苍白,躺着休息的曾枫灵,一时间没了办法,只得趁着对方休息之际,帮忙清洁下屋子里院子一带的环境。
在这样破落的环境居住下去,原本只是虚弱的枫灵姐分分钟熬出病来。
李明晞摇了摇头,便去找筲箕等打扫工具。
在一年的修炼以来,李明晞不但练武,而且还得起居饮食自己照顾自己,所以她在打扫中一点都不慌乱,而且异常利落,条条有序。不一会儿,曾枫灵房间外周边一部分的环境被李明晞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或许是打扫卫生的动静跟李明晞的脚步的轻盈迅速有关。里李明晞不远的房间里,响起了弱弱的响声。
李明晞凝神一听,只听到虚弱的女声从房间里断断续续的传出来。
“咳咳……门外的……是谁……”
是枫灵姐她母亲?
如此想着的同时,李明晞走向了那房间,敲了敲门,说了句失礼后,便打开了房门。一名年近三十的女性坐在床铺里,她身穿白色内裳。消瘦的身板看上去弱不禁风。姣好的脸容里有着深深的倦色,散落在背后的黑色长发也隐隐看到几缕白丝,应该是连日的劳累导致的。狭长水灵的双眼下有着深深的黑眼圈。她看着门外的来者,露出一个略为惊讶的表情。弱声问道:“小女孩,你是谁?为何在这里?”
“你好……你是枫灵姐的母亲吗?我是枫灵姐的朋友,叫李明晞。因为枫灵姐身体不适,所以带她回来休息。”李明晞自我介绍道。
听到她的名字后,女子那硕大的双眼明显眨了眨,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李明晞。随后便反应过来,略为焦急的说道:
“灵儿她还好吧,没啥大碍?”说完因担忧而咳嗽了起来。
自觉说错话的李明晞慌忙补充道:“枫灵姐并没什么大碍,只是有点不够休息罢了……”
也不止这个原因就是了。
“是吗……也是苦了灵儿了,我这个做娘的身体不好,才让她负担这么多……”说完,她眼帘微闭,看着让人说不尽的心痛。
见此李明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,两人沉默了一小段时间。
……
“对了,小晞,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。”杜梅芳打破了沉默。
“没关系。”李明晞答道。
“你跟灵儿,是怎么样认识的吗?听你的口音,也不像是汴州人。”
“呃,这个嘛……”
李明晞突然感觉有点小尴尬,毕竟自己与曾枫灵第一次相见,便把人工作弄丢了。
……
“呵,我想灵儿不会介意的。”
听完李明晞说完事由后,杜梅芳轻笑着说。
“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下灵儿了……”
“嗯。”李明晞点了点头。
“对了,我有件事想麻烦你……”
杜梅芳说罢,从怀里拿出一支玉钗来,玉钗并没有什么稀奇,只是造工平平,品质一般,是在饰品店里算不上太贵的那一类首饰吧。
“怎么了?”李明晞看着这支并不算稀奇的玉钗,不懂杜梅芳为什么拿它出来。
“灵儿身子弱,最近几天都没有吃过什么正经东西,你帮我把这支钗拿去当掉吧,顺便帮我买点干粮回来行吗?”
说完,杜梅芳便把手中的玉钗递给了李明晞,眼神看着它,有着相当的眷恋之情。
年幼的李明晞为人虽然直率,但并不代表她心思不细腻。自然看出杜梅芳的眼神,她有点狐疑,问道:
“请问这支钗……有什么意义吗?”
“啊……这个嘛”
杜梅芳苦笑了一下。
“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吧……”
淡淡地说着,似乎这是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。眼里虽然对着李明晞,却映不出对方的身影。
在杜梅芳的记忆中,母亲的身影总是模糊不清的。毕竟在她6岁时候,她母亲便因病而死,她被她爹卖到了曾府做丫鬟,说是需要钱埋葬母亲,然而他拿了钱便再也没出现过,连娘殡葬在哪儿也不知晓。这支平凡的玉钗,也是她在被卖到曾府之前偷偷藏下来的。为什么年幼的自己要藏起这支玉钗,她早已记不清晰,或者是为了避免娘的一切东西都被卖走吧。
“这……真的要卖的吗?”李明晞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那支玉钗,不敢收下。
“比起灵儿,没什么大不了的,麻烦你,虽然不怎么值钱……但卖掉的钱应该能买到一点干粮吧。不要告诉灵儿我把这只玉钗卖了,不然那丫头不肯吃东西的。”说完便把玉钗递出去。
李明晞接过她的玉钗,心情复杂。她再说几句话后便拜别了杜梅芳。毕竟曾枫灵跟杜梅芳也是数天没吃东西了,杜梅芳就算看上去还算精神,其实也很虚弱。
那么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到那对母女,她们都执意不肯接受李明晞的支援。
若是二姐在这里的话,以二姐的才智。应该可以想出一个办法来。假如我是二姐,她会怎么做……
李明晞沉思着,看上去是努力的想着办法。突然,回忆起小时候听大姐二姐讨论过的事情。
那年她8岁,只记得李洛诗跟李清莲在房间里相谈着。李洛诗看上去很苦恼,算是为一次家中米业生意而烦恼,她们俩讨论的时候。李清莲半开玩笑的说了句
“不如把那家店买下算了。”听到平常认真谨慎的李清莲居然会以戏谑的语气开玩笑,给李明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李洛诗听闻后便笑着把李清莲搂进怀里,说着好呀,让你帮忙想办法,却这里开玩笑,随后李清莲在李洛诗怀里挣扎了一段时间后死心般任由她抱着。不过就是那句话让李明晞阔然开朗。
对啊!要拿这支钗换个换个合适的价格,那么我买下不就行了。枫灵姐需要一家店工作,那么我把靠近这里的其中一家店买下来,再雇佣枫灵姐不就行了。
想到对策的李明晞整个人神色都明亮了起来。如此确定好的她,不是随便准备一个金额给她们母女俩算了。李明晞她本身对商道并不感兴趣,但终究是李家闺女,在大姐二姐的熏陶下她自然也懂得一些买卖的事情。她先跑去几家玉饰店,询问了下这只玉钗的价格,然后算出平均价格提高一成到两成后的价格,以这钱去购置食材跟御寒衣物,把购入价折成是原来的八成左右。那么就可以多买食材衣服又不让对方起疑心了。她把东西拿回到曾府时,杜梅芳看到比预想中还要多东西明显有点震惊了。在李明晞的说辞之下,她将信将疑的接受了。不久后李明晞便离开了。
然后她就在距离曾家别院不远处,找到一家茶舍。茶舍规模不大不小,需要请人工作的规模。
李明晞进去之后,便便到掌柜,开口说道:
“老板,来一壶上好的龙井。”说罢便坐在椅子上。
茶舍老板听后便略为惊讶的看着李明晞,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便懂得品茶?上好的龙井可不便宜。原先老板也是有点疑虑,但看李明晞神色自若,一举一动之间皆有着富家子女的风范,这可不是平常百姓能够拥有的气质。便疑虑顿消,给李明晞上了一壶龙井。
若是平常,他作为掌柜不会亲自上茶沏茶,只有熟人或者贵客到此才会亲自沏茶。不过今日实在好奇,于是便亲自上前了。
李明晞对老板亲自登场沏茶也不惊讶。作为李述四女,大场面见多了。一个小小茶舍掌柜出来沏茶又有何惊讶。她漫不经心的等着对方沏茶结束,轻喝了一口。道:
“还不错。”便放下茶杯。
这举动自然让掌柜更加好奇,他笃定这李明晞绝对出身富贵人家,而且不是一般的。她大概是来汴州旅游,虽然不懂她为何孤身一人行走,不过能拉住一个贵客的话,自然是好。于是对待李明晞的语气也相当恭敬。
“老板,我有事相问,请坐吧。”李明晞用手指了指她对面的座位,示意他坐那儿就好。
对方默默按照着李明晞所说的做了。
“我要买这茶舍,多少钱,开个价吧。”李明晞也有懒得绕圈子,直接开头直入话题。
那掌柜听后明显呆了,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早熟的小丫头来到这就喝了一口茶,二话不说便要把店买下。
“对不起了,小姑娘。这家店是我和妻子的耗尽心血才经营出来。并不打算转让。”他这话自然没差,这店虽然不大,也是他的心血。并不想让一些富家子女当成玩具那样说买就买,说弃就弃。
李明晞听到后,柳眉微颦,似乎是思考着老板不卖的原因,她环顾了四周。这茶舍环境清幽,卫生洁净。也单纯是品茶用的,没有因煮菜而产生的油烟味跟油腻感。随后她便明白了,大概是老板以为她因一时兴起才决定要购买来玩,虽然这不是假的,李明晞真的是一时兴趣才买下来。
“我买这家店,什么都不改。你按照往常经营便可,而且……”
李明晞略作沉吟,随后敲了敲桌子。
“这龙井虽佳,但非是最好的品种,老板你也是因资金所困,没办法购入更加上好的茶叶吧。”
这句话让茶舍老板打了个激灵,确实如她所言,自身经营茶舍,自负盈亏。他一家费尽心思才能像现在有着固定的熟客,每月收入不亏小赚。那些真正的上好茶叶,自然是购置不起。
“就算这样,我也不打算卖……”
“这样吧……我买下这店的一部分。这地契归我,这茶舍仍旧是你经营,我什么都不改动,盈亏五五分帐。这算是我买下这店的一部分金额……”
李明晞掏出了三千两银票递给了老板,老板看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。他有些疑虑的问道:“你为何要这么做?”
“……”李明晞沉默了,为何这么做的话,也只是为了帮助枫灵姐罢了。但这样不妥吧……
她思考了一下,看着茶杯上那温热的龙井,喝了一口,随后仿佛想到什么那样,说:“你沏茶的技术不错,我想喝你手中泡出来的真正的上好龙井是啥味道罢了。”
老板明显愣住了,就因为这样就把三千两拿出来,买个名义上的头衔,就算是这地方的地契,也明显不值三千两。他犹豫了一会儿,说:“你确定?”
“嗯。”李明晞很简单的应了一句。
茶舍老板犹豫三刻,才把银票收下。毕竟有了这钱,茶舍能购入更多品种的上佳茶叶了,最上品的虽然还是买不起就是了。
看到茶舍老板答应下来,李明晞点了点头。随后说道:“此外,我决定要在茶舍里雇佣一个人,你没意见吧,明面上你茶舍老板只有你一个,别说是我雇佣的,可以不?”
这要求有什么难的?茶舍老板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了。
在喝完那壶龙井后,李明晞就拜别了茶舍老板。天色已是渐入黄昏。
既避免了玉钗落入他人手中,又解决了枫灵姐的工作问题。因为那个茶舍环境不错,不用担心在那儿熬坏身子了。
李明晞想着这些时,高兴无比的她,一蹦一跳的回去自己的住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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